wufanhyde

三分颜色 1

新坑,现代原耽。没大纲没存稿,想到哪写到哪。不定时更新(遇上忙的时候几个月不更也会有)。先出场的是受。

“魁园和文曲新苑的销售经理留一下,其他人散会。”欣荣房产的销售总监在会议桌边挥了挥手,结束了月底销售例会。

被留下的两位经理不知祸福,但面上都看不出什么情绪。欣荣是俞城地产商中的头把交椅,在全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开发商。能在欣荣做到销售经理的都是人精,其实被“留堂”的原因,不仅里头的二位,被散会出来的几位经理也多少都心里有数。

“老大这是准备让烟杆儿去接手文曲星那个烂摊子吧?”几个关系亲近的销售经理难得碰在一起,散会也不急着走,躲在总公司茶水间里开小会。

烟杆儿就是魁园的销售经理闫绀,从一线销售一步步做到经理的位置。他的团队创下了好几个销售纪录至今公司里没有别的销售团队打破。魁园是在建了五六年的成熟盘,建在离俞城五百多公里的长兴市,虽然同一个省,但长兴的经济实力比起俞城差了不止一个台阶。魁园一期到交房时了才卖出一半,闫绀的金牌团队接手之后,现在一二期早已售罄,入住率都快七成了,最后的三期别墅也已经卖掉大半。公司内部都在传消息,这次闫绀被叫回来,要么是换个项目继续卖,要么就该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。

 “怎么可能。”另一个中年发福的经理分析道,“闫绀是邵总监一手带出来的,文曲星是大公子张罗的项目,邵总跟大公子那一派的人不对付,隔岸观火偷着乐都还来不及,哪能推自己亲徒弟进火坑?”

大公子就是欣荣地产的老板刘桂荣的儿子刘煜熠。俞城紧挨X省的省会伍原,七年前省里跟风规划大学城,伍原大学多但找不到合适的地方,最后落在了俞城。不过大概是觉得外来的和尚会念经,大学城核心地段的商用地大头都批给了北京和深圳的两家公司,本地大户的欣荣只抢到一块七万多平方米的地盘,刘桂荣索性就丢给了大儿子刘煜熠练手。刘大公子生活上一副时尚弄潮儿的纨绔做派,做生意却是个十足的老王八,净是些稳坐钓鱼台的保守套路——他去拉了伍原市的名校朝阳小学到禹城开分校,当然就开在他大学城的地头上。楼盘的名字都起好了,文曲新苑——这年头还有什么比学区房来钱快狠稳呢?

可人算不如天算,文曲星还没破土动工,省教育厅下发了文件,严禁跨市办学,眼见跟朝阳的协议泡了汤。好在街对面就是政府规划的公办小学兴华分校,兴华在省里名气不如朝阳,但在禹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老牌名校,文曲星被划成兴华的学区也是不愁卖的。谁知年初市教委的新学区规划出来,隔了两公里的天鹿城都划成了兴华的学区,独独绕过了文曲星。现在业主天天拉着“房产奸商还我血汗钱”的横幅堵在售楼部门口吵着要退房退款。

“哎哎哎,出来一个。”销售总监的助理也在茶水间摸鱼,扭头看见文曲新苑的销售经理王勤蔫头耷脑从会议室出来。

见他侧影消失在电梯间方向,助理又继续八卦道,“王勤也是倒霉,以为找了个靠山,结果是抱了个地雷。听说学区房这事还有故事呢,据说是大公子得罪了市里的人?”

“差不多吧,富二代遇上官二代。”茶水间里看上去最年长的一位状似无意地八卦道。

“哪个官二代?是咱们禹城的还是伍原那边的?”

“哼,”爆料的中年经理漫不经心道,“他把人家黄书记的儿子打到住院了。”

“市里有哪个书记姓黄啊?哦!是……是是省里那个……?!”另一个人自问自答了一半,反应过来后吃惊地掩了掩嘴,又压低声音叹道,“神仙打架,神仙打架……”

“可不是么。真·坑爹货,多少个亿都不够糟的。大老板气得头都秃了一半,前些日子跟老板娘跑了好几趟医院跟人赔罪。我要摊上这么个儿子……哎……”年长的那位也想不出什么狠话,只能叹口气。

“老薛,你这是在显摆你的发际线呢,还是显摆你家的清华大学生啊?”知情的同事笑着揶揄起来。

“害,那几位都是千年的狐狸,轮得到你们跟人说聊斋?有得操心老板的发际线,不如操心自己的饭碗。大少爷这屁股要是邵总监那师徒两个合起来都擦不干净,咱们几个还能落什么好?”

“擦什么屁股?”一个声音挤进茶水间,闫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,站在人圈外一只手穿过人群够到茶水间台子上的果盘,摸到一块饼干拿在手里撕包装,“饿死了,你们还不去吃饭?”

众人脸色各异转头看向他,眼神有同情,有惊讶,有询问。助理小姐姐正想问两句,见邵黎黎从后面走过来,又立刻改了口,叫了声“邵总”就低眉顺眼地溜回工位搬砖。

无砖可搬的闲散人员只得哼哼哈哈地打着招呼,又企图从两人的脸色中读出点什么信息来。

“散会了还不走,是等着我请吃饭吗?”邵黎黎体态微胖,脸色温润,说话声音也不高,但透着股自上而下的气势。

“还有饭吃?”闫绀叼着半块饼干扭头问上司,女强人刚营造出的威严气场瞬间被打破。

“狗粮,吃吗?”女上司盯着他眼下的黑眼圈,又有些不忍,微不可闻地叹口气,口气也温柔下来“好好养着,养好了还得回来帮我呢。”

她转身回了办公室,但最后留下这句话却让茶水间炸了锅。

确切说,是众人心里炸了锅。人精们都很有眼力见地闭了嘴,憋着满心的八卦面面相觑。

还是那位老薛试探着开口,“怎么了小闫?病了?”

闫绀苦笑点头,“身体不好。辞职了。”

又一轮沉默沉默。

“干嘛,又不是你们辞职。”他指指自己的黑眼圈,“我三天没睡过整觉了,再这么996下去会死的。”

茶水间瞬间被这一社畜永恒的话题注入了活力,一线经理们纷纷倾吐自己的加班经历,讨伐起万恶的资本家。

 

闫绀三天没睡过整觉是真的,但并不是因为加班。最近两个月魁园的销售已近尾声,并没有刚去时那么忙,闲下来反而睡不着了。每天在失眠和嗜睡的边缘徘徊,总是困,躺下却睡不着。时常莫名头痛,痛起来只觉脑仁仿佛石臼里的糯米团,被人舂年糕似的一锤一锤捣。长兴是个十八线小城市,唯一的三甲医院神经内科只有两名大夫,轮流给他开了几回重复的无效药后终于开了窍,让他去伍原的省一院挂心理科——十八线小城市就这么可悲,堂堂三甲医院没有心理科。

其实被推荐转心理科时闫绀就大概明白自己怎么回事了,但等拿到省一院的最后诊断结果,他还是好一阵不能接受——中度或重度抑郁症及焦虑症。工作这几年,压力确实大,但他长进也快。好容易把销售的一应事务理顺了,正待乘风破浪大展宏图,却莫名其妙得了病。他刚开始觉得也许是医生误诊,没理会,直到一次下班后在出租屋里神游,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右手拿着水果刀把左手腕割得满手的血。他箍着腕子打车自己去了医院,在急诊科缝针扎好绷带,隔天终于老老实实又跑了趟省一院的心理科。医生建议他吃药、定期心理辅导,以及放一放手里高压的工作。

欣荣的大好前途确实诱人,但再多钱也要有命花,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辞职。辞职的真实原因,闫绀只跟邵黎黎交了底,一来邵黎黎作为师父对他寄予厚望,二来邵总作为上司还准备委以重任。突然离职,闫绀觉得有些辜负师父。但邵黎黎很义气地跟他保证,只要她还在欣荣,闫绀可以随时回来,公司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。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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